Ryan

《猫武士新编：世代颂歌》【第一章】

早上的风轻抚着森林，枝条牵着窸窸窣窣的翻飞的叶，阳光自叶隙间飘落，温暖着地面，这是来自天空的温柔。金雀花丛窸动，从中间走出来一只猫，微微眯着眼，袖自然地遮住了口，慢慢打了个哈欠，轻轻呼出了一晚上的浊物，手臂慢慢放下，翡翠色眼睛充斥着疲惫，望着，阳光映着他的毛发如燃烧的火一般。

  火心看看四周，绿叶季已经完全到来，湿润的空气掺杂着阵阵蝉鸣，像是颂歌。族群的森林依旧可爱，但也需要他日日夜夜劳碌打理上下，转眼看到一棵斜叉的梧桐树，便提剑向它走去。

  也许是因为卷轴的珍贵罢，火心没有日记的习惯，心里默默记下白日每一只族猫的话，在深夜用残缺的刻刀，将祝福和可爱的图案刻进裁好的许多小块的梧桐木里，再做成许许多多的小坠饰。它们常常附在火心用花体字批复的卷轴中，或是挂在族猫房间的门上。赠给闲聊时，不小心“许了愿”的族猫。火心希望用自己小小的物力，为他们留着辛苦中的一点愉悦。

  “蓝星承受太多了，”他暗自想，尾巴耷拉着，慢慢平稳自己的呼吸，“虎星的背叛让蓝星几乎不再相信任何猫。”他走动着，拔出轻剑，剑刃立在面前，随后挥下至身侧，身法如风一般轻柔而坚毅，慢慢闭上眼睛，竖起耳朵，仔细吸收每一缕声音，“她之前该有多信任虎星阿，以前身边最青睐的助手背叛她，这种猫竟也当上影族族长，在森林大会上与蓝星分庭抗礼。”尾巴不由得抽动一下，他转动着耳朵，调整步子，忽然刺向一处，眼睛掠过一丝杀意。“他会是雷族的最大威胁。但目前止能盼着下次森林大会前蓝星好起来。”他的尾击打地面，手爪顺势将剑收回，“至少别再像现在这么……疯癫？尽管我并不想这么说。”

  火心挥动着剑，身体的姿态优雅轻挑而坚实有力，与在族猫面前温文尔雅的不同，他终于可以在自己的时光酣畅独舞。而在族猫面前，他不得不十分注重形象，尽管他本来风度翩翩，只是要给予别人更多的安全和关心。

  “火心？”，自火心背后传来声音，“你一宿没睡？我找炭毛配了些药草。”沙风将纸包递给火心，手爪安抚地放在火心的小臂上，尾巴轻柔地摆动着。“谢谢你，”火心接过纸包，“It’s heavy, isn’t it?（真沉呢？）”。“大家都很关心你，炭毛好像从来没一下用这么多药草呢，我和她聊着，就见她翻出来一大堆东西，”沙风笑着说，“我也不多问什么哩，他们巡逻等着我呢，别总不睡觉，养好身体才好欺负呢！”沙风回头对火心打趣地笑着说，踏着风似地小跑着离开。火心苦笑着，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。

  不久，他拎着一堆猎物回营地，置在了猎物堆，径直走向族长房间，他想再看看他敬爱的族长。“星族保佑，她会好起来的……”他念念有词地低声祈祷着，轻轻敲了敲门：“Excuse me，蓝星，我是火心。”“谁！阿……是火心阿……请进……”火心仿佛感觉掉入冰窟一般，蓝星的声音从没这么憔悴过。他缓缓推开门，轻轻撩起丝帘，看见地上零零星星的破碎物碎屑尚未收拾干净。只见她坐着，头发凌乱，盯着火心，只是盯着、盯着……目光可怜也更可怕,蔚蓝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，却不存一丝光，双眼红肿着，泪痕清晰可见，前襟尽湿……大概也是被泪水沾的罢。“哦星族阿……”“火心！我的好武士！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猫了！告诉我……快告诉我！我的族猫怎样了，他们是不是都遇害了！”蓝星试图压抑住略带哭腔的言语和不断溢出的泪水，尾尖颤抖着。

  “蓝星，蓝星！族猫们都没事，everyone is all fine here.”许多话刚到嘴边，又被他生咽了回去，试图理清头绪，慢慢讲道：“但（刻意压低声音）族里依旧很缺人手，您知道的，因为那几次……‘意外’，现在没有多少武士，边境线上还时不时出现他族猫的痕迹”他不想提起虎星，顿了顿，低下头，不敢直视蓝星，“However,迅爪也因为‘意外’遇害，剩下的学徒……只有云爪到了武士年龄。”

  “蓝星不能承受更多了！”火心心里闪过一个念头，便停止了汇报，看向蓝星，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墙，什么反应没有……

“甚么‘意外’？你指……虎星？”蓝星突然神经质，“那个虎星是叛徒！那是谋杀！他谋杀自己的亲兄弟姐妹！他怎么敢……”蓝星咆哮着站起来，怒目圆睁，然而又瘫倒在椅子上，掩住面哭起来，“狮心死了，虎星被放逐，这就是我的左膀右臂的下场……还有橡心……对不起……火心……我的好武士……你走罢……族里一切事务依旧全权由你代理，你的意志代表我的意志……去罢……去罢……”

  在雷族，火心知道自己的位置十分关键，由于蓝星无法再很好得履行自己的职责，一族之重担全然压在了火心肩上，上下三百七十余猫，三百七十余张嘴，火心如履薄冰，逐年累月，他也只能变得十分可靠，因为稍有不慎，族群的天便会塌下来，一切化为乌有。他当然知道，责任越大同样意味着权力越大，但火心依旧听族猫们的建议，依旧在别人对他用敬辞时打趣，依旧为每一位辛苦的族猫做木坠饰，依旧与学徒讲课时开玩笑，依旧……他不在乎甚么权力，也不觉得自己是统治者的一员，只是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家里，一个需要用心照顾家人的家。

  火心垂头丧气地回到房间，将在砍下的梧桐枝安放在柜子里，折的梧桐花轻轻插在桌上的木瓶中，这清甜的芳香是他仅剩的一点闲情。桌角堆放着从独行猫那里换来的卷轴，另一侧摆着七根芦苇笔、两支钢笔（自自己还是宠物猫时带来的）、以及用墨旱莲、红浆果（四叶萝芙木果实）做的一小石瓶墨水，桌子正中央又放着新的文书。火心的耳朵平贴在头上，眉紧皱着，走到桌前，一手拉着椅子，一手按扶着桌缘，缓缓坐下来。“Well，让我看看，是谁一大早就……”他抓过卷轴，一眼瞄见卷轴外侧“加急”的标记，连忙翻开：

  “急报！影族极力联合河族，河族内部分裂！昨夜我夜巡队外出巡逻至河族边界，石毛、雾脚二河族武士在边界处路遇我队，将消息告知我族：影族族长虎星 胁迫 河族族长族长钩星退位，虎星欲挟现河族副族长豹星担任新河族族长；影族武士尽压在边境线上，河族按有影族内应，仅需风族同意开放门户，影族便有驻军河族、风族的通道。雾脚转达钩星意志：河族现族长钩星，求雷族助河族一力，并会于今日九时再次使灰条、雾脚与雷族议事，河族危急，望雷族相助，待河族铲除内忧、平复外患后，不再与雷族争太阳石之地。落款：高级武士白风 报 副族长火心。”

  “Oh my starlight！ I shouldn’t leave… 我必须去找白风……”他抓起一支芦苇笔，蘸了蘸墨，草草地划了几笔，签了自己的名字，耳朵突然立起向后折去，尾部不安地甩动着，步履姗姗地撞出门去。

“Where’s Whitestorm？（白风在哪？）”“哦，他在自己的武士房间，他昨晚巡逻了一夜，今天早上还找过你。”云爪漫不经心地说，从营地路过。火心疾走着，走向高级武士区，正巧，白风也在找火心：“火心！你看到卷轴了吗？”

“看到了，谢谢你这么早告诉我。你确定他们会在九时到？”“确定。”“灰条会来？”“是的，他们特意强调了。”火心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的光，随后又消逝得无影无踪，“看来他们很希望我们能援助。”“火心，但是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点太……积极了？我是说……”“河族与影族很可能已经串通一气了是么？所谓的‘河族危急’很可能只是幌子，而真正目的很可能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。”火心已然看出来，“他们知道灰条跟我原先关系很好，又不信任灰条，却仍然派灰条来……”火心眉间流露出些许不高兴，他不愿灰条作为一枚棋子来牺牲。“所以，现在河族只有两种情况：一种是真的情形危急到不得不求助别人；另一种就是他们在转移注意力或是打探情况，蓄谋着别的什么！无论那种情况，对我们都十分危险，我的副族长先生，请您现在就准备计划罢！”

 “I’ve done it already.我跟去日间巡逻队先去见雾脚、灰条，再找风族问问情况，您留在营地按照我们的计划指挥：留黑条、长尾、尘毛在营地里，剩下武士撤到沙坑地带埋伏。让育婴期的女士们和长老撤到蛇岩……不！撤到松林！对了，让沙风带学徒们围绕领地内巡逻，一旦发现风吹草动，不要恋战，立刻让几名学徒回到沙坑地带传信备战。另外，让沙风不要回沙坑，带着云爪、亮爪、香薇爪立刻到松林保护长老和育婴期的女士们。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，我们在风族那边一定会知道的，如果河族和影族联合入侵，我敢保证风族一定也会与我们联合，到时我带着日间巡逻队和风族猫杀回来！”

 “是！副族长先生！”

“请您不要叫我副族长先生，前辈。”